眷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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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【中二晚期】修复者{卷二}95》

修复者

95

“所以你和楚二公子是因为这件事被捆绑在一起的?”莫琳琳表示大开眼界,“这操作也是很迷啊,没把你杀了,倒是反过来拉关系?”

“被发现的时候我也以为他们会杀了我,但事实上并没有,”云筱落扯了扯嘴角,“你知道楚叔叔是什么反应吗?他竟然只是和蔼地问我为什么躲在树后。”

莫琳琳啧了一声。

老狐狸。

“我当时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,只结结巴巴地说大伯看你们久不归场,让我来找你们,他说马上就来,又说小儿蠢钝,是自己教子无方,让我见笑了,希望我不要告诉父亲和大伯。他表现得很正常,态度很好,根本没有一点生气和慌张的样子,但我的印象仍然很深,我意识到他是在警告我……那大概是我童年遇到的第一个惊魂时刻。”

“那你就真没有跟你爸和云盟主说?你傻吗?”

“你以为我不想说吗?但我想也没有机会了,当天盟会结束楚叔叔就把灵杰和我拉到大伯面前,提出了两家结秦晋之好的想法。”

“这是要用联姻套住云家,同时封你的口啊?”莫琳琳明白过来了。

“对,”云筱落睨她一眼,似乎在说你总算聪明了一回,“在他们看来,即便我并非纯正的云家血统,也算是记入族谱的云家小姐,拿来牵制再合适不过。楚家背后有血盟,云家背后也有归云山庄,在楚家主动暴露血盟的真面目之前,我若有什么小动作,等于把自己家也一起拉下水。”

“亏你能忍这么多年,楚家也藏了这么多年,”莫琳琳咬牙,“阿晨果然是落在你们手里才会遭遇那么多事。”

“我旁敲侧击地提醒过韩恋晨,是她自己没放在心上,九七年还赶着回京城送人头。话说回来,你不觉得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吗?莫琳琳,”云筱落反问她,“当日你为什么没有发现楚灵杰剑法的异常?若我没猜错,那次盟会上你跟着韩恋晨,苏筱跟着韩冰雪,正是因为当天韩家的大人不在,怕她俩出事吧?”

莫琳琳怔了怔,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
“你说得对。”

云筱落对她的回答略感意外。

“我说对了什么?”

“是我的失误。”

“哦?”

“那天我心不在焉,根本没有关注台上的比武,事后也没有主动追究楚灵杰那个混蛋,”莫琳琳抬起头轻声说着,眼里情绪复杂,“虽说那时候我和阿晨关系并不好,照顾她纯粹是老大交给我们的硬性任务,不是我自发的,但我确实是有责任的。”

云筱落眼里揣着吃瓜群众看到八卦时惯有的满意神色,静静勾起嘴角:“我只当你们一向姐妹情深,没想到还有这段过往,怪不得你那时候态度敷衍,对她说话也那么冲。”

“您老记得可真清楚啊,”莫琳琳瞪她,“横竖都是过去的事。”

“那是自然,不过也侧面证实了我上次说的话,”云筱落悠悠道,“她这种怪脾气,确实很难有朋友。”

“再说我打你了!”

“你打得过我吗?”

莫琳琳气结。

什么人啊!

“莫琳琳。”云筱落突然淡淡叫了她一声。

“干嘛?”本来把头偏过去的莫琳琳刚转回来就对上云筱落停在半空中的手,愣了一下,随即意识到了什么,嘲讽道,“又来那套?”

云筱落微笑着看她:“哪套?”

“又想抓我来威胁谁呢?或是向谁交差?”

“你倒是无师自通。”

“毕竟我现在可是掌握了调查局和血盟私下联络的证据,和当年的你处境相似,是吧?”

伸出的手最终只是落在姑娘的头顶,恶劣地揉乱了她的头发,引来一阵抓狂的白眼。

“你就不担心我真的这么做?”

“说实话,”莫琳琳翻完白眼,诚实地回答,“不担心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把我抓起来根本威胁不了倚月阁,威胁不了老大。这和上回湘西可不一样,云筱落,这次无论外界如何阻挠,玉蟾宫的继位大典都是要开的,该曝光的事也都会曝光。如果你了解慕羽漠的为人,就该知道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动摇,包括我们。”

“我没怎么接触过她,人言慕羽漠冷心冷性,不近人情,看来名不虚传,”云筱落笑容不变,“你的意思是,就算是她最爱护的表妹也动摇不了她吗?”

“阿晨只是她做出决定所考虑的众多因素中的一个,你理解的‘爱护’并不会让她平白多出一个软肋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云筱落喃喃道,她转身不再看莫琳琳,而是面向宽阔的湖水,直视着对岸的天际线,许久呼出一口气,“你走吧。”

“诶?”莫琳琳愣了一下,“真的?就这么放我走啦?”

“你若不走,再过十分钟就不是真的了。趁血盟的人还没赶到,你还有机会哦。”

“靠,还真想抓我啊?”里应外合吗?

莫琳琳开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体质,不过随口说说,没想到他们真有这个计划。

就瞅她这运气,不去买头彩也太可惜了吧?

她当即决定先撤为妙,但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。

“那你呢?”

“为什么要担心我,”云筱落瞥她一眼,“我顶多是没完成任务罢了,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。”

“我是说,你以后,”莫琳琳摇摇头,“云筱落,你对楚灵杰究竟是什么情感?你还像那个时候一样喜欢他吗?”

“……”云筱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,踌躇半晌,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这么跟你说吧,楚家,我们已经查到楚景笙从青光剑主那里夺走血玉碎片的嫌疑,虽然具体查不出他用了什么手段,但他自己肯定也清楚,不完整的血玉是无法被人吸收的,七剑也不会放任碎片永远在他手中,”听过云筱落早年的经历后,莫琳琳的态度难得放下敌意,认真地分析给她听,“个人建议你还是想清楚比较好,如果你和楚灵杰的关系已经变质了,我劝你尽早离开。楚家的水太深,不要被他们完全控制,这是为你自己好。你如果是为了从他们那里获知鼠族的过去,我家里也能查到一些记……”

云筱落又一次在她没说完时“噗嗤”笑了出来。

“喂,我是好心提醒你!”莫琳琳跺脚,内心发誓下次坚决不再和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多说半个字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知道你还笑!”

“我是笑你说得容易,”云筱落挑眉,站在原地冲她不耐烦地挥手做驱赶状,似乎并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,“快走吧,等会儿真被抓住可就不怪我了。”

“嘁。”莫琳琳从牙缝里哼出一声,不再废话,使了轻功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等莫琳琳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,云筱落抬腕看了看时间,眼里渐渐没了笑意。她朝着相反的方向逆风行走,用刀片划破了手指,并将藏在袖中的药剂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。方才那姑娘的话语依旧萦绕在她的耳边,挥之不去。

“如果你和楚灵杰的关系已经变质……”

入冬的落叶稀疏地躺在脚边,她缓缓蹲下,随意拾了一片干涩而卷曲的法桐,捏在手里转了几圈,叶梗沾上鲜血,痛觉却没能同步。

“谢谢。”

她的声音轻不可闻,于寒风中揉碎而散,指间枯叶也碾作了齑粉。

 

洛云泽来找韩恋晨的时候,正看见一只血红色的蝴蝶停在她的指尖。

“今天是冬至吧,大冬天的,怎么念春天的诗?”

韩恋晨吓了一跳,转头见是洛云泽,眼中惊疑未散。

“白玉堂前春解舞,”洛云泽将方才的语句复述了一遍,“你说的不是这一句吗?”

“是,”韩恋晨指尖向上微翘,蝴蝶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,她双手合掌将之拢住,暗自发力,再摊开时蝴蝶已然消失不见,独余掌心一片血痕,“不过没有别的含义,只是用来引蛊的……台词罢了。”

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用“咒语”这么中二的字眼。

“你研究出那玩意的秘密了?”

“不是研究,只能算回忆,毕竟蛊是‘修复者’研究过的东西。”

“所以你们以前都和这怪物打过交道?”洛云泽看着她拿了纸巾擦干净手,有些好奇,“你能让它变成那种长得像上古四凶的东西吗?”

“这你要问凌初夜,这招是从他……”韩恋晨说到一半打住,“你来干啥的,你练完剑了?”

凌初夜这个武指又日常擅离职守了吗?

“我还想问你呢,凌初夜昨晚是不是一夜未归啊?今早也没见他人影……要说练剑的话,我们还在练着,只是凌初夜不在,我有点事想跟你说。”

“一夜未归?”韩恋晨咕哝了一句,“我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出去调查了呢。”

“你们吵架了?”

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呢?

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“上周四凌晨你俩在楼下闹出不小声响,你觉得我们会听不见?从那天开始到今天你们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吧?”

上周四。

韩恋晨手头动作一顿,冷下脸来:“你们听见多少?”

“你想听实话吗?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,雪依说她听到你们在吵调查局的事,具体她也没听仔细,”洛云泽直直盯着她,“所以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你们闹成这样,还有比我们现在所知的真相更严重的事吗?”

韩恋晨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确定?”

“洛云泽,你也算半个经历过‘修复者’的人,应该不难理解我和凌初夜之间的旧仇,”韩恋晨耸肩,“So,别太在意我们的相处状态,习惯就好。等玉蟾宫继位大典开完,大家桥归桥,路归路,老死不相往来算好的了。”

洛云泽神色复杂地望着她,很久没说话。

“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事吗?”

“……不是,”洛云泽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,这才把话题拉回自己要说的点上,压低了声音,“是关于雪依。”

“她怎么了?”

“你应该知道,当初我们是从魔教手里把她救出来的,但我一直没说出来……我总觉得她并没有彻底脱离魔教的影响。我很担心。”

韩恋晨侧头远远扫了眼在院子里练剑的陆雪依,抿唇。洛云泽说的事,其实她也怀疑过。

但她还是往好的方向安慰道:“正常,毕竟从8岁被带走就一直住在魔教,影响不是短时间能消除的。”

“和魔教的人一直保持联系也算正常范围内吗?”

韩恋晨愣住了。

“和谁?”

“袁冰辰。”

“你撞见他们联系了?”

“我听见她在电话里喊‘少主’。”

“还听见别的了吗?”

“记不清了……光是称呼难道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吗?”

“是很明显,”韩恋晨琢磨着洛云泽的表情,半晌摇摇头,语气嘲讽,“看来你俩的状况并没有比我和凌初夜好到哪去啊。”

很明显,这两个人也闹矛盾了。

 

洛云泽前脚刚走,后脚陆雪依又找上了门。

韩恋晨对这种几百年都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“受欢迎”程度感到不适。

时间岔开得这么合理,你们怕不是约好的?

“阿晨,我……”

“嗯。”看破不说破,韩恋晨无奈地坐回桌前,心下计算着把原本出门的行程往后延迟了一小会儿。

“有件事我很困惑,我不知道怎么描述,也觉得现在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。”

这种“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”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?

看来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。

韩恋晨忍住一句“不当讲”脱口而出的冲动,问她所为何事。

“如果真到了那一天,魔教的下场会如何?”

“那一天……是说真相公布的那一天么?”韩恋晨顿了顿,“你希望他们安然无恙是吗?”

“我只是有点矛盾。”

“怎么个矛盾法?”

韩恋晨几乎觉得自己从情感咨询师秒变知心姐姐。

陆雪依则语塞许久。

“害我全家被灭门,教我成为冷血的杀手,与七剑反目成仇,即便当初是教……袁叔叔在红灯区找到我,带我回魔教,把我抚养成人,即便是这样,我也应该对他恨之入骨,是吧?但我内心不知为何总不愿意相信他是那种人,包括少主——不,袁冰辰,我时常觉得就像形成了思维定式一样,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。”

“在魔教待了近十年,换谁都不可能很快接受这样的事实吧。”韩恋晨嘴上说着,心里却疑惑,想是自己听错了吗?当年难道不是袁翼泉把陆雪依从陆家老宅直接带回魔教的吗?

“是吗……可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太不正常了。”陆雪依低声念叨着,眼神扫过韩恋晨面前的电脑屏幕,透出一丝茫然。

“我不妨安慰你一下,以魔教的实力,损失不至于那么惨重,而且他们并不是罪责的唯一承担者,”语罢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,拍拍小姑娘的肩膀,轻点她紧皱的眉心,话锋很自然地一转,“别不开心了,我给你看个东西吧。”

银针于指缝间悄无声息地泛出光亮,皮肉扎破处冒出的血珠翩然成形,在空气中妖妖娆娆地伸展开来。

 

有人总念秋千未拆水平堤。

是谁接了句,落红成地衣。

 

“她怎么了?”

洛云泽再次进入前厅时看见陆雪依躺卧在沙发上,双目沉沉地阖着,额上盖了块毛巾,心里不由得一紧,转头看向旁边的韩恋晨。

“38.9度,”韩恋晨放下手里的体温计,摸了摸陆雪依微微发红的面颊,“给她吃过药了,让她睡会儿吧,你等会儿帮我送她回房间。”

洛云泽沉默地走过去,轻轻托住姑娘的颈部将她横抱起来,不知是不是错觉,怀里的人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轻软瘦弱。

“我刚才问过她,她的紫云剑法已经练到七成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七成的话,能自保也差不多了,她最近很努力,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。另外,药方和药都在桌上,记得每天按时让她服下。”真是的,她怎么活得像个雨花剑主?

洛云泽一时没有多想,只应了声“好”,视线无意中略过桌面,突然定住。

“等等,”他皱起眉,“沉香草?”

“你认识?”

“听过名字,这似乎是镇静类药物吧,”洛云泽此时终于感到不对,“阿晨,你想干什么?”

“陆雪依的记忆有问题。”

“什么?”

韩恋晨不再掩饰了:“她脑子里的情况有点复杂,跟你和凌初夜都不一样,这可能是间接导致她思想和行为的原因,我暂时解决不了,等凌初夜回来你跟他说一声,如果他也解决不了,就只有回京城找陆萧看了。月底将近,这段时间尽量让她歇着,别让她和任何陌生号码联系,尤其是袁冰辰,明白吧?更别让她随便离开公馆,以免发生意外。”

电脑切成了锁屏界面。

“阿晨你……?”洛云泽看着她披上外套走至玄关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韩恋晨若无其事地推开门,回头笑了一下。

“我出去一趟,很快回来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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